十年后再看《甄嬛傳》才發現:
果郡王家書上「熹貴妃安」四個字,才是他對甄嬛最大的算計。
當年圓明園月夜,湖心泛舟時所談論的范蠡西施之難,終究是落到了他們身上。
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,都是尋常。
熹貴妃安
最終令皇帝對允禮起殺心的,是允禮寄回的家書上,那一封封「熹貴妃安。」
在此之前,作為皇帝的兄弟,九子奪嫡中少數存活的皇子,果郡王其實一直都活得很是小心謹慎,從不鋒芒畢露。
直到他愛上了甄嬛,愛上了這個在皇權至上的時代,注定不會屬于自己的女人后,他開始展露鋒芒,成了扎在皇帝心中,那根礙眼的刺。
人人都認為他后期的舉動是在「發瘋」,是任性妄為不成熟的表現。
可如今看來,他后期的恣意任性,處處鋒芒畢露,插手朝政招惹皇帝,才是他為保全甄嬛,所做的的最狠的算計。
因為,作為皇上的兄弟,他可太了解他這位皇兄了。
嘴上說著兄弟情深,可九子奪嫡時,圈禁自己的兄弟,那是何等的腥風血雨?
而上位后,為了奪回對兵權的掌控捧殺年羹堯,囚禁自己的親弟弟,送朝瑰公主和親,樁樁件件,都是他表現自己「兄弟情深」
從來殺雞都是要儆猴的,而他這個當年險些被卷入的弟弟,又如何看不懂這位皇兄種種雷霆手段,究竟是為了什麼,又為了震懾誰?
是以,他和自己的額娘才一再隱忍,對皇帝暗地里搞得小動作不聞不問,并不代表他對皇帝處處的試探和小動作不知道。
但人生總有沖動的時候。
「從我的眼睛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起,我就知道有這麼一天,我保全不了我自己,我也要保全她。」
愛上甄嬛并不是允禮的宿命,但愛甄嬛卻是他的選擇。
他又如何不知曉如此做會帶來什麼樣的后果呢?
只是,當他將全身心都交付與對方的時候,他便注定不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就這麼步入險境,而自己就這麼置身事外,袖手旁觀。
萬般思量下的權衡利弊是沒錯,但往往「關心則亂」之下的感情,才最真實。ADVERTISEMENT
每一封給玉隱的家書結尾,都落款「熹貴妃安」四個字,不過是為了保全對方。
他知道自己的死亡,其實是必然的結局。
從當時自己的皇阿瑪將他列入皇位繼承人的候選中的時候,他就已經進入這張死亡名單了。
不過是時間早晚而已,皇帝的疑心太重,太深,自己到這一天,不過是時間問題。
與其就這麼死去,倒不如為甄嬛的未來鋪路。
對于他來說,愛一個人,是希望她能夠平安喜樂,快樂就好,不求回報有時候也是一種愛。
相互保全
他們都想盡力保全對方,但可惜的是,皇帝絕不會留著一個可能威脅他皇位的兄弟,來成為日后動搖他皇權的隱患。ADVERTISEMENT
說到底:
人一旦登上權利的頂峰,便再難以回到從前了。
果郡王從前的隱忍自抑,不過是為了保全自己和母親,而后半生的恣意張揚,鋒芒盡顯,也不過是為了自己心愛之人,余生能夠平安喜樂。
任誰都知道皇帝多疑,是以,保全自己最好的辦法是隱忍。
很多人都覺得果郡王后期,在暴露自己與甄嬛私情,不顧一切展露自己深情的表現是在招惹災禍,可這更是他保全對方唯一的辦法。
因為他知道:
皇帝一直都未曾全心全意地信任自己這個弟弟。
天家父子,又哪來的親情?而天家兄弟,要想有親情,那就更不可能了。
對于皇帝來說,其實果郡王有沒有覬覦皇嫂,有沒有與甄嬛有私情,其實都不要緊。
重要的是:
只要他坐在這個皇位上,就會有深深的不安,骨子里,他更想扼殺掉一切威脅到他權力的因素,無論這個人是誰。
所謂的童年陰影,不被自己的皇阿瑪和額娘重視,其實都是借口,皇帝其實很會用溫情的陷阱來讓獵物陷進去。
無論是之前的年羹堯還是如今的果郡王,之前他都曾兄弟情深地許諾,但最后他們的結局,都是被卸磨殺驢。
而他們的死因,無一例外不是威脅到了皇上手中的權力。
皇帝為什麼一定要殺掉果郡王呢?
其實最根本的原因,是因為他感受到對方在一定程度上威脅到自己的權力了。
很多人包括甄嬛在內都認為,皇帝是因為私情,因為皇家的體面而起的殺心,實則不然。
本質上:
皇帝自從登基開始,骨子里就一直潛藏著一種深深的不安。
很多人對創傷理論深信不疑,但創傷真的是不可治愈的嗎?其實并不是。
人是需要努力自救的,不然即便旁人再如何努力,在旁邊給予你幫助,你自己沉溺于這樣的環境下,即便救得了一時,也救不了一世。
每次別人想要開口安慰他的時候,他都會打斷,并開始施法:
「小時候,皇阿瑪偏寵老十七,皇額娘疼愛老十四,而朕......」
皇帝會發泄自己的怨恨,卻不會去自我治愈自己的心理狀態,即便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這種心態是不對的,但他還是習慣性沉溺于此。
旁人畏懼他的權力,迫于他皇帝的尊嚴,而不敢開口,身邊人因為他是主而自己是奴,苦于身份地位也不敢開口。
所以他才會如此困在一個圈子里循環,將自己是受害者的立場一遍遍向旁人強調,在原地苦苦掙扎,覺得自己還是十幾年前那個孤立無援的孩子。
是以:
如果當事人自己愿意沉溺于這種狀態下,那即便外物條件下的人再如何拯救,其實都是沒有辦法讓他脫離這種不安狀態的。
注定的錯位
除夕夜倚梅園,甄嬛許的愿,是「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離。」
最開始,甄嬛以為皇帝是她的良配,即便不能愿得一心人,白首不相離,卻至少還能相敬如賓,成為彼此心中占有余地的那個人。ADVERTISEMENT
但後來甄嬛發現自己錯了:
一個無論是年齡閱歷甚至手段都要比你想象的,更為強悍的/政/治/動物,他又如何會選擇真心愛一個人呢?
處在那個位置上,他注定無法完全將真心交付。
其實主要問題,在于皇帝擅長把每一段關系都搞砸。
皇帝喜歡后宮的每個人女人,最愛的卻還是自己。
他感嘆自己得不到真心,可自己又何嘗真心待旁人?
他說宜修的所作所為惡毒非常,不顧姐妹之情,沒有后宮之主的風范,可凡是深愛丈夫的女子,又有誰會愿意與旁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呢?
真心待他的,他總是要辜負,譬如華妃和皇后;而選擇欺騙他利用他的,他又當作真情,譬如甄嬛和葉瀾依。
歸根結底,皇帝想要的那種愛,只有早逝的純元和騙子能夠做到。
是以,太后臨終前對他說的那些話,一語成讖。
皇帝,你幽禁皇親,手足相殘,連自己的弟弟都不肯放過,會落得個六親不認,骨肉分離的地步。
所以,甄嬛在看清皇帝的薄情虛偽自私后,選擇轉身愛上別人,也是注定的。
果郡王與皇帝唯一不同的地方:
便是他能充分理解女子的不易,能夠平等地對待身邊的每個人,而這也正是他與甄嬛最為相似的地方,更是她在凌云峰面對他時,最為心動的地方。
被華妃在翊坤宮罰跪時,果郡王不顧皇帝猜忌風險的英雄救美,在夜探眉莊險些被追兵圍捕時的搭救,為了甄嬛千里捎回的家書,寧古塔苦寒無比,他卻說順路;清涼台路上為愈她高熱傷寒時的自苦,給甄嬛帶朧月的畫像和衣服尺寸,以慰藉她相思之苦;長河邊詠嘆吹笛時的恣意瀟灑,凌云峰上趕跑野貍貓時的默默守護,樁樁件件,都是他愛甄嬛的痕跡。
可命運從來都是那麼愛折磨人。
那年除夕夜倚梅園中許的三個愿望,皆已落空。
她曾求父母妹妹安康順遂,平安一生,卻險些遭遇抄家滅族的風險,父母妹妹被迫發配寧古塔不說,忍受風霜之苦;她曾希望在宮中安穩一世,了此殘生,卻不曾想自己從小心翼翼試探到堅守的愛情,竟都是這張相似皮囊之下包裹的虛偽說辭;她最后愿能「逆風如解意,容易莫摧殘」,可這半生的遭遇,卻處處都是風吹雨打,落梅有痕,零落成泥碾作塵,一身傲骨立于風雪中,卻橫遭曲折。
仔細回想,其實她與果郡王的這一生的羈絆,早就種下了。
「我愛了他一輩子,也辜負了她一輩子,連他現在為我而死,我都不能為她痛哭一場。」
這是甄嬛在回宮后,果郡王飲毒酒而亡后,面對槿汐,唯一一次毫無顧忌地說出自己心中的愛意。
可月亮注定是要西沉的,月落西沉,星光暗淡,花落了。
「那年杏花微雨,你說你是果郡王,或許從一開始,一切就都是錯的。」
而皇帝死后,她站在床前對的這句話,也暗藏深意:
從一開始,她對皇帝的愛,就起源于果郡王,而并非是所謂的偶遇知音之情。
世間的陰差陽錯從未停歇,都是尋常,或許從一開始,一切就都是錯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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